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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01-03 来源:未知
摘要:现在的年轻人大概已经不知道华亭路了,当年在那里做生意的后来都发了。上世纪90年代初,30岁出头的章智勇靠着在华亭路上卖牛仔裤和童装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一身皮衣皮裤开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已经不知道华亭路了,当年在那里做生意的后来都发了。”上世纪90年代初,30岁出头的章智勇靠着在华亭路上卖牛仔裤和童装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一身皮衣皮裤开着像“独木舟”那么大的摩托车出入华亭路,“当年上海还没人开轿车的,这样的摩托车就相当于今天的宾利,往门口一停,噢哟台型扎足!”后来他踢球认识了朱骏,从2003年起跟着朱老板一起搞足球,把生意交给太太打理,自己满足于每个月几千元的收入。2007年,联城和申花合并后,章智勇就成了申花的队务,一直干到今天。前两天,老章在西班牙度过了自己的59岁生日。他还没打算退休,“我老婆总说‘你回来跟,我保证你赚翻倍的钱’。我说,‘去你的!’”

  从2007年来到申花,11年里,老章没有缺席过一天训练。他和另一名队务小崔一起为一批批申花教练和球员提供服务,所有共事过的人没有不称赞他们的。这些年里,他曾经被三家豪门球队挖角,章智勇的名字成了中超队务界的传奇。朱骏时期队里工资结构普遍较低,绿地2014年入主以后给他们都加了工资,但和那些土豪俱乐部还是没得比。人家找他的时候明确表示要多少工资尽管提,还是被老章拒绝了。“我呢是很喜欢足球的,也喜欢申花。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去了这些队,一个合同最多三年,三年之后我这套全部教会别人,自己差不多也就退休了。那钱拿得再多又怎么样呢?另外在这里有一点很重要,申花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只是队务,但是领导对我们一直非常尊重。从朱骏时期到绿地入主,不管是之前的朱老板还是现在的吴总,都让我们感觉很亲切。特别是周总,这么多年一直是离球队最近的领导,我们平时一起踢踢球、聊聊天,每次冬训或者出门比赛,吃完晚饭他就带着教练组和工作人员来我房间喝茶聊天,完全把我们当朋友看待,一点没有领导架子,这让我们工作上很舒坦,不会有过多的压力。做了开心就好,在申花我就觉得开心,有家的感觉。”

  吴金贵上任后,又为他们加了薪,虽然幅度不大,但老章也很乐呵,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工作的认可。章智勇自己也是赚过大钱的人,对这样的人,金钱就构不成太大的诱惑。当年在华亭路批发服装渐渐攒了钱,他索性租了厂房购进五十台缝纫机自己做起了牛仔裤。“一台机器一天能做五十条,钱赚得不得了。后来又开了门面店,最好的时候开了十一间。”他是上海第一批用上大哥大的人,“现在家里还放了两台,那时候大哥大牛啊,一台四万多,走出去不要太有面子!”

  老章年轻那会儿也是踢过职业足球的,踢到上海二队,因为竞争激烈没进一队。那时候的球队哪里会有队务,一身训练服能穿一整天,到了晚上就自己拿块肥皂搓洗搓洗。“因为我踢过球,很多事情就想得周到,球员需要什么我都知道,就尽量做到最好。凭良心说,除了吃喝拉撒不用我管,其他事情根本不用他们自己做的。平时出去打客场,从队里出来就帮他们行李全部托运掉;到机场登机牌都换好了一张张给他们;住进宾馆以后我把衣服一件件送到他们房门口;训练好回来,衣服只要往门口一扔,我们就收走。只要他们把比赛踢好,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说得实惠点,比赛踢得好我们也有奖金分。”

  以在西班牙的冬训为例,球队早上9点半出发训练,队务要提前半小时左右到场地。他们先把训练时的饮用水一箱箱搬上车,到了训练场放置器材,训练结束把所有的器材收拾好再走。回到酒店以后开始去球员房间外挨个收他们换下的训练服,这时前一晚送去清洗的训练服已经送来,要把这些球衣拾掇好,球员吃过中饭就要来拿。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提前出发去训练场,晚上回来又要收衣服,然后是分发第二天早上穿的训练服。“我们冬训的时候和球员一样,也很辛苦,但开心也开心,因为这个工作就是自己的爱好。”老章说,冬训期间一天两练的时候,他平均一天要走至少两万步。

  每年冬训行李总是个大问题,“像这次来我们有四十个人,行李有103件,规定一人只能带两件,那就还多出来二十几只。我一看就把有些小包打包,打完就算一只,否则就要罚钱。”他觉得虽然罚的不是自己的钱,但能为俱乐部省点钱就尽量去省。“有一次去土耳其,冬训回来东西多啊。我们就和翻译说,送点衣服鞋子给机场的,分量就不要算了。“

  “要做好一个队务你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除了日常机械化的工作程序,在老章看来一个好队务还要承担半个心理医生的角色。一支球队呈现在比赛和训练场上的内容只是它的表面,更内部的、发生在更衣室里紧闭的大门后的一切也时刻影响着它的正常运转。

  “比方说新的队员今天要第一次出场了,他会紧张,紧张表现在各个方面。我们比赛的时候会准备三双袜子,训练一双,上半场一双,下半场一双。他穿这双也不舒服,那双也不舒服,三双都不舒服,实际上不是袜子的问题,而是他心理的问题。我就说‘不要紧,帮你去换一双。’我拿着他的袜子,跑到里面更衣室,箱子开一下关一下,还是拿着这双袜子给他。再穿上去就会觉得,‘哦,好得不得了!’老章在球队呆了这么多年,他说自己碰到过球员紧张时候做出来的事情有时让人想都想不到。“我们比赛服都挂在更衣室箱柜上,但是不止一次的比赛前有人急得穷叫,‘比赛服呢比赛服呢?怎么可能衣服没有了呢?我一看,被旁边的人穿掉了!姜嘉俊第一场比赛我也记得煞清,紧张啊,球衣球鞋老早换好,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有时候教练因为要做其他事就忽略了球员的情绪,那我们就上去和他吹一会儿牛。不要和他说比赛的事情,聊些别的。我就说‘你这双鞋子蛮好的嘛!’引开话题,帮助他缓解。因为一个球员紧张的时候对他的体能消耗是很大的,有的年轻球员在比赛场上抽筋,不是因为他训练不好,而是因为紧张。一个动作本来花三分力气就行了,但他要花到十分,用的力气多了就容易抽筋。”

  老章说,申花队务在平时的工作中有一个宗旨,即队员是上帝。“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提再无理的要求也是对的。”他经历得多了,“以前申花有个外援叫阿德拉尔多,他是个光头,但是比赛前非要戴头箍。光榔头戴什么头箍啊?我又不能说没有头箍,实际上确实没有。我就说‘好好,我帮你去找。’先答应着,等过了一会儿,他就算了,因为心理上的这个点已经过了。实际上他也是出于紧张,因为当时的主教练是布拉泽维奇,他怕。”

  赛后的更衣室也是一言难尽,“比赛好他们一走,我们像打扫战场一样帮他们收拾好。今天落耳机,明天落手表,一会儿项链也落下了。这个也不能怪他们,比赛好有时候脑子缺氧的,记不起来也正常。”

  老章在申花一呆11年主要是因为开心,但委屈也不是没受过。“王大雷和我关系很好,但他这个脾气有时候东西没了要在更衣室里哇啦哇啦乱叫的。其实东西都在,他没好好找。我们也不响,帮他把东西找到交给他。等事情过去了,比如到第二天了再搓搓他,‘大雷你耍大牌咯?瞎叫叫啥?’他自己也有数的,当时发作都是无意识的,但是他很好,事后会和我们打招呼。”

  这么多年来,老章接触过如此多的名帅和大牌球员,没有一个和俱乐部领导反映说队务工作没做好。“吉洛那年和我们开玩笑,说‘你们都不给我们批评的机会,你们可以犯一次错误让我批评你们吗?’卡希尔也和吴总说过,‘你们的队务在世界上也是顶级的。’”他在这些年里只和一个外援发生过口角,“我只和恩里克有过不开心,那次是怎么回事哦。我们训练好一般过二十分钟到半小时,等他们洗完澡去收换下来的衣服。我也跟他们说过,‘你们洗澡前把衣服扔出来。’这天我到了他房门口,他没把衣服扔出来。我敲门问他要衣服,他还火气很大,哇啦哇啦开始骂山门了。我心想我来收衣服,你本来就应该扔出来的。你不遵守制度,还来骂我。后来我让他翻译也转达了,‘你对我们工作有什么不满可以说,但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是你的错,你有不开心不能对我们撒气。’”

  很多球员讲迷信,老章也会满足他们的要求,虽然这有时候对他意味着更大的工作量。“大牛有件背心是国家队的,大概穿了五六年了。他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带过去的,这是我们千万不能忘的。大雷这种事情更多了,以前吸汗服还没有规定颜色的时候,红的白的黑的蓝的,所有颜色的吸汗服都要帮他带好,一件都不能少,他感觉今天比赛穿什么颜色吉利就给他。很多球员都会准备自己的吉祥物,比赛的时候在自己的更衣箱前挂好,不能去碰的。包括我们赛前在更衣室摆水和点心也有讲究。摆水要三瓶一摆,象征3分。点心也是这样,每次去要带三个盘子,摆三种点心。香蕉也是三根一摆,这就是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

  老章在队里的另一个身份是曹赟定的舅舅,因此其他球员也跟着小曹喊他娘舅。1比6输给上港后,队员去谢场的时候被一些球迷指着鼻子骂,让把球衣脱掉。娘舅看了心疼不过,最后做了件超越自己职责范围的事,他走上前去把球员们一个个带走了。

  曹赟定当初加盟申花也有娘舅的一份功劳,“他来申花确实是我和朱老板说的,我说小孩不错的,价钱当时也便宜。他说‘好的呀,来看看。’朱老板是这样的,他要自己试的,小分队要和他踢踢的。我当时就和曹赟定说,‘和老板踢球你不要放,你可以过他十个就别过他九个。’那天他踢得很认真的,朱老板是业余的,他是职业的,这怎么踢啦?老板踢完就说‘好好好’,就这样进来了。”小曹在根宝那里踢的是类似西奥的位置,是传球进攻的,而不是后插上过人突破的踢法。“到了申花,大牌这么多,轮不到你传球。你年纪轻,只能往前插。有时候我就跟他聊聊,‘你一定要往前插,你爆发力也有。’我也鼓励他,他以前不会过人的,只会传球。我说‘你爆发力好吗?’他说自己爆发力可以的。‘你趟一下人家跟吗?跟。你停一下人家怎么办?人家也只能停。那你再启动,人家就跟不上你了。’我就说他节奏里面可以变化一下,但领悟只能靠他自己。”

  娘舅因为曹赟定的暴脾气也没少说他,“他这脾气像他爸,脾气好得不得了。其实他静下来也是一个比较理性和讲道理的小朋友,他也和我说,‘舅舅,我不是故意乱发脾气,就是有时候上头了控制不住。’我也知道像这种爆发力好的,肾上腺素都是很高的朋友。他是一个,小毛也是一个,这种人哪根筋一搭搭错掉就爆发了,这个没有办法的。这和他的肾上腺素搭界的,柏佳骏也是一个。相反你看王赟,他爆发力不算好,但他也不容易受伤,他就像一只闹钟,调好之后,在场上‘嗒嗒嗒’一直在走的,体能很好的。像他这种就很稳的,平时说话和接受采访都很稳,不会瞎来的。其实老外也一样,你看我们马丁斯爆发力多好,但有时候一根筋搭住也厉害的。前几天打完比赛,第二天早上是适应训练,实际上要带足球鞋,他没带。我就说回去帮他拿,他知道是自己不对,但他就是一根筋,坚持说‘你别回去,我就穿现在的鞋。’我就采取迂回战术安抚他,最后还是说服他同意我帮他回去拿了。”

  老章59岁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我这岁数,一般的人肯定不适合做这工作。我二三十公斤的东西,一拎就上去了。吴总对我很好,说让我去培养一个继承人,自己指挥指挥就行了。他怕我哪天做不动了后面没有接班人,我就说不要紧的,自己可以做到哪天就做到哪天。”